坐落在大南坡村的方所书店。贾蓝 摄
□本报记者 樊霞 姬姣姣
一个普通村庄如何从传统型乡村到以文旅为特色的新型乡村?作家乔叶笔下的《宝水》以归乡者的视角,观察记录宝水村的发展变化,娓娓道出新时代乡村建设的生动图景。立夏,循着乔叶的足迹,我们来到了宝水村的取材地——修武县西村乡大南坡村。
蜿蜒的山路;一条槐树与核桃树枝杈交错的弯道;地势逐渐降低;绿荫深处,一座座房屋错落有致……
村头槐树下剥豆子的牛秉富老人仰脸笑道:“现在村子越来越热闹,越来越好了。”
大南坡属于浅山区,迄今已有600多年的历史。20世纪70年代,依靠得天独厚的煤炭资源,大南坡曾是远近闻名的富裕村。80年代后期,大南坡逐渐面临煤矿资源枯竭和环境污染双重挑战,伴随当地从“黑色印象”向“绿色发展”转型,大南坡煤矿于90年代末被彻底关停。
矿场的呼吸在铁锈中凝固,村庄蜷缩成史册里褪色的逗号,直到那群“乡建者”推开大南坡的门,沉睡的村庄才逐渐苏醒。
2019年年底,修武县以“美学经济”为抓手,邀请来自各地的乡建者、设计师为大南坡的发展出谋划策。精心的设计和改造,让大南坡村老大队部闲置公共建筑群变成了书店、展览馆、大舞台。
老建筑修旧如旧,古村落焕发新生。书店的玻璃窗前,咖啡的香气爬上老屋的瓦楞,翻书声里偶尔混进几声山雀的啼鸣。
碧山工销社里,一侧是五条人士多店的第一家线下实体商店,主打T恤、海报、徽章等,另一侧专门为村民设置了土特产寄售点,蜂蜜、核桃、花椒、连翘等农产品占满一整个货架。
知名画家和诗人在村里常年开设美育课,用美育计划为乡村儿童构建多彩童年。
大南坡既传统又现代,逐渐显现出美学的气质。美学赋能乡村振兴的途径范本,还成为高考试卷中的一道试题。
在《宝水》中,听着手机里传来早点回来的叮嘱,主人公地青萍回了一个字:好。在大南坡,也有一群人或坚守或归乡,种下一粒粒希望明天更美好的种子。
前两年,在设计师的帮助下,耄耋之年的牛秉富老人将自家土房改建为民宿“牛爷爷院子”,在外跑了30年货运的儿子牛保红也回家帮助经营。“五一”假期,牛爷爷院子再次迎来“满客潮”。
大南坡的乡村旅游火了,在外地武校任教的周慧回来了。35岁的周慧笑称自己是“斜杠中年”,平时是方所书店的咖啡师,也是在村里教小朋友打拳的拳师,有游客逛展厅,她便又担任起讲解的任务。她说,“五一”假期接待了一批安徽来的研学团,看着村子生机勃勃,她打心眼里高兴。
叩响故乡大门的,不单有归乡的游子,还有重焕新生的老传统——时隔40余年,怀梆戏的锣鼓声再次在老戏台响起。
“以前怕这手艺绝了根,现在可受欢迎,连城里人都追着录像哩!”大南坡村怀梆艺术团团长赵小景说,有时村里来了摇滚乐队,还会与怀梆剧团合奏一场现代与传统的交响曲。
转过舞台,上完美育课的孩子趴在石墩上写诗:“蒲公英是风开的超市”……这些带着泥土味的句子,将被印在画册上摆在展览馆。
老戏台和美育课,一个守着根,一个发着芽。乡村振兴这把钥匙,打开的不仅是家门,还有文化的传承与新生。
重翻《宝水》,再看大南坡,乔叶笔下那个在彷徨中寻路的村庄已经走出文学想象,演变为现实中的生动实践:
当山风掠过老屋的檐角,拂过咖啡馆的窗棂,大南坡的故事便在旧瓦与新砖之间轻轻回响。它不再只是一座被时光封存的村落,而是以乡野之美为墨,以文化之魂为笔,在广袤的中原大地上,悄然写就一篇关于重生的叙事。
作品简介:《宝水》是乔叶创作的长篇小说,围绕因身心疲惫暂居宝水村的主人公地青萍展开,在参与乡村建设的过程中,她逐渐被这里的淳朴人情与鲜活生命力治愈。小说以充满泥土气息的文字,将“宝水”雕琢成中国乡土社会的微缩盆景,既有对消逝农耕文明的深情回望,更藏着乡村振兴的温热希望。第十一届茅盾文学奖将桂冠授予这部作品时,颁奖词是:它用“移步换景的风俗风情与豆棚瓜架的倾心絮语”,缝合了传统与现代的裂隙,让乡土中国在文学的镜鉴中完成了一次诗意的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