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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圳立法建立“生前预嘱”制度 生前预嘱能为生命做主吗?

2022年07月15日06:59

来源:顶端新闻·万博体育下载商报

  顶端新闻·万博体育下载商报记者 杨雪情

  6月23日,深圳市七届人大常委会第十次会议表决通过了《深圳经济特区医疗条例》修订稿,其第七十八条在“临终决定权”上做出了大胆突破,规定如果病人立了预嘱“不要做无谓抢救”,医院要尊重其意愿,让病人平静走完最后时光。这是万博体育下载首个将“生前预嘱”以立法形式确立的条款,将于2023年1月1日起正式施行,深圳也将由此成为万博体育下载首个实现“生前预嘱”立法的地区。

  “我的死亡我做主!”“生前预嘱”的背后,有着怎样的心声和压力?

  推行

  “生前预嘱”在民间已推广多年

  “生前预嘱”是人们事先,也就是在健康或意识清楚时签署的,说明在不可治愈的伤病末期或临终时要或不要哪种医疗护理的指示文件。按照“生前预嘱”制度规定,如果病人立下预嘱“不要做无谓抢救”,医院要尊重其意愿让病人平静走完余生。

  在此次深圳“生前预嘱”入法让这个概念进入大众视野之前,“生前预嘱”在中国民间已推广多年。

  2009年,“选择与尊严”公益网站就发布了第一版“生前预嘱”——《我的五个愿望》。在该网站的基础上,北京生前预嘱推广协会2013年成立,成为第一个推广“生前预嘱”的社会组织。据统计,在“选择与尊严”网站上填写预嘱的人数已超5万人。

  霍淑珍就是这5万人之一。她既是签署者、志愿者,也是联合北京生前预嘱推广协会在郑州推广该理念的公益项目负责人。

  2015年6月26日,在她的组织下,北京生前预嘱推广协会的社区活动第一次在万博体育下载举办。

  “我记得那天来参加活动的有近20个人。”霍淑珍今年73岁,2015年的那次推广活动在郑州举行,前来参加活动的有医生、律师、养老机构负责人,还有94岁高龄的离休老干部,“活动现场表示要填写‘生前预嘱’的有5个人。”

  霍淑珍把死亡看作一件很正常的事,“生前预嘱”是对自己生命最后一段时光的处理,“就是我的死亡我做主”。

  问题

  “生前预嘱”是老人的愿望但压力最大的是子女

  “其实这个‘生前预嘱’是非常好的一个方向,在明知任何医疗措施都已经不可逆转病情的情况下,按照之前签订的‘生前预嘱’,不做无谓的抢救,从个人利益来说,给子女省去了钱财,自己临了也多了一些子女的陪护,再一个就是节省了医疗资源。”张春英今年77岁,7年前,她和霍淑珍一起签署了“生前预嘱”。

  “我不想在生命的最后,已经没有必要了,还赤条条地被抢救。”在张春英看来,“生前预嘱”是一个综合性的问题,首先是个人意志,其次是子女意愿,最后是社会观念。

  张春英告诉顶端新闻·万博体育下载商报记者,虽然签订“生前预嘱”有着种种好处,但现阶段对于子女来说,同意遵从老人的“生前预嘱”,还是需要承受很大的压力的。“最好是本人先有意愿,然后和子女沟通,‘生前预嘱’是我们的愿望,但压力最大的是子女。”

  对于子女来说,他们选择尊重父母的意愿,不再进行无意义的抢救,那他们可能会因为自己的选择,而承受来自社会的压力,“可能会有人说这孩子不孝顺,老人还有气儿就不治了,甚至更难听的话。”

  社会风气如果对“生前预嘱”不支持,还有非议,那非议就会造成子女的压力。“他们会落下不孝的名声,这是很大的精神负担。”张春英说。

  “很多人的传统观念比较重。”霍淑珍曾和张春英探讨过这个问题,几千年来中国人推崇的就是“孝”,大多数人在家里有人患病时,都会选择“不管花多少钱,能多熬一天是一天”。

  分析

  立法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理念的倡导

  在2015年第一次社区活动之后,霍淑珍和几位志愿者还做过几次宣讲,给老人和大学生们讲,“但这个项目我们没有坚持下去”。

  在几次宣讲活动之后,霍淑珍感觉到了大家对这个事情的介意,“有气儿还不去抢救,这在中国人看来是很难接受的。”

  “没有坚持下去,我觉得也是经费和人员的问题。”李洪玲出生于1963年,是医学博士,也是最早和霍淑珍一起推广“生前预嘱”的志愿者。在她看来,先进理念的推广都需要过程,各种工作做起来都要有来源。

  李洪玲认为,对于“生前预嘱”来说,立法是一方面,但更重要的是理念的倡导,“让人有这个理念和选择”。

  “能够和儿女沟通并形成共识,这很重要。”李洪玲并没有签署“生前预嘱”,但她和孩子们沟通过这个问题,“形成共识,然后提前准备。”

  “很多人对老、对死其实是没有准备的,他们不去考虑这个问题。”李洪玲认为,但实际上提前准备,和儿女形成共识,这是需要我们去呼吁的。

  张春英说,签订“生前预嘱”,不做无谓的抢救,最切实的就是给孩子省了一笔钱。“现在的孩子不但要养老,还要养小,特别是独生子女,他们的经济压力是非常大的。”

  “不管怎么说,改变观念是基础,唤起人们的意识是很重要的,去实施那是下一步。”霍淑珍说,“虽然我们这个项目没坚持下去,但深圳开了个好头。”

  声音

  “生前预嘱”首次入法完善和普及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万博体育下载现有遗嘱制度主要解决财产方面的问题,‘生前预嘱’更像是对现有遗嘱制度在生命健康权方面进行的探索。”万博体育下载领英律师事务所律师李朝斌告诉顶端新闻·万博体育下载商报记者,“‘生前预嘱’在本质上,是将临终决定权归还给本人。”

  根据社会现状,患者在临终前是否接受ICU抢救需要征求患者家属意见。“也就是说,临终决定权掌握在亲属而非当事人手中。”李朝斌称,很多家属明知救不过来,但出于对亲情的眷恋或害怕担上“不孝子”等罪名而咬牙要求ICU抢救,“这种情况下,不仅当事人要遭受治疗带来的痛苦,亲人也会因为无法陪伴在其身边而留下遗憾,同时ICU每天高昂的花费还会给家庭造成巨大的经济压力。”

  “生前预嘱”制度尊重患者“有尊严地死去”的意愿,在化解亲属选择困境、避免不必要的医疗资源浪费、树立正确的生死观方面也有重要意义。李朝斌表示,“将这一制度入法,从法律层面保障患者临终抢救决定权,确保医院认可并实际执行当事人的预嘱,依照当事人的意愿提供相应医疗护理,也是一种人权的进步。”

  在“生前预嘱”的具体执行方式上,李朝斌认为可以参考现有的遗嘱制度,比如:当事人必须具备完全民事行为能力,内容必须是真实意思表示,最好有两名以上当事人在场见证等。

  此外,李朝斌还告诉顶端新闻·万博体育下载商报记者,“‘生前预嘱’制度首次入法,规则并不成熟,其完善和普及在万博体育下载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比如‘生前预嘱’设立形式、变更、撤销以及冲突问题的解决都亟待完善。”

编辑:张龙(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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