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国新

　　“国家要求文化馆免费开放，那为什么还有收费现象？”此前，中国文化馆协会副理事长、浙江省文化馆首席专家王全吉在微信公众号上回应了有关文化馆免费开放的问题，并询问笔者对此问题的看法。实际上，这个问题近年来不时遇到，在《中华人民共和国公共文化服务保障法》立法过程中也反复讨论过。

　　文化馆等公共文化机构免费开放，是一种简单化的口头表达，准确的政策性表述应是：公共空间设施场地免费开放；与自身职能相适应的基本公共文化服务项目健全并免费向群众提供。

　　在万博体育下载，文化馆等公共文化机构免费开放始于2011年。当年，文化部、财政部印发了《关于推进全国美术馆、公共图书馆、文化馆（站）免费开放工作的意见》（简称《意见》），其中规定：

　　“文化馆免费开放主要包括：多功能厅、展览厅（陈列厅）、宣传廊、辅导培训教室、计算机与网络教室、舞蹈（综合）排练室、独立学习室（音乐、书法、美术、曲艺等）、娱乐活动室等公共空间设施场地的免费开放；普及性的文化艺术辅导培训、时政法制科普教育、公益性群众文化活动、公益性展览展示、培训基层队伍和业余文艺骨干、指导群众文艺作品创作等基本文化服务项目健全并免费提供；为保障基本职能实现的一些辅助性服务如办证、存包等全部免费。”

　　该文件在“降低非基本服务收费”条目中还规定：

　　“公共图书馆、文化馆（站）除基本公共服务外，为满足广大基层群众多层次、多样化的需求，开展了多种多样的公益性服务。如公共图书馆深度参考咨询服务（为读者收集专题信息，编写参考资料，或者进行代查、代译、复印书刊资料等服务）、赔偿性收费和文化馆（站）的高端艺术培训服务等，可以收取合理的费用。在财政经费保障机制建立的前提下，各级公共图书馆、文化馆（站）应把主要精力用于开展基本公共文化服务。基本公共文化服务以外的公益性服务，要与市场价格有所区分，降低收费标准，按照成本价格为群众提供服务。”

　　2017年3月1日起施行的《中华人民共和国公共文化服务保障法》第二十九条规定，公益性文化单位应当“创造条件向公众提供免费或者优惠的文艺演出、陈列展览、电影放映、广播电视节目收听收看、阅读服务、艺术培训等”。法律中所说的“免费或者优惠”，是与上述《意见》中所说的“基本服务”“基本服务以外的公益性服务”相衔接的。法律中的“优惠”，可按该法律的权威性解读《中华人民共和国公共文化服务保障法解读》的解释：

　　“公益性文化单位免费开放，不等于所有服务项目都是免费的，也可以在健全基本服务项目基础上，结合当地人民群众多层次、多样化和多变化的文化需求，开发和设立一些内容丰富、价格优惠的文化服务项目或者增值服务项目。”

　　以上就是现行法律、政策中关于免费服务、优惠服务的相关规定。可见，法律和政策从来没有说文化馆所有的服务都不能收费，而是说文化馆提供的基本服务项目不能收费，非基本服务项目不能市场化收费，应是优惠性收费。什么是优惠性收费？目前一般援引上述《意见》中的说法：不以营利为目的，与市场价格有所区分，降低收费标准，按成本价格提供服务。

　　一个相伴随的问题是，在事业单位分类改革进程中，各级文化馆一般都被纳入公益一类事业单位。2011年国务院办公厅印发的分类推进事业单位改革配套文件（国办发［2011］37号）中，《关于事业单位分类的意见》中规定：“公益一类事业单位不得从事经营活动”，这是一些管理部门和社会公众质疑文化馆优惠收费服务项目的主要依据。

　　综上，在笔者看来，第一，公共文化机构的优惠收费服务，不以营利为目的，目前的解释是按成本价格提供，不属于经营活动。第二，公共文化机构应把主要精力用于开展基本公共文化服务，健全服务项目，提高服务质量，防止优惠收费服务异化为“以文养文”。各级政府应按照“内容无缺项、人群全覆盖、标准不攀高、财力有保障、服务可持续”“尽力而为、量力而行、应有尽有、承诺必达”的原则，完善对基本公共文化服务的保障，需要的时候向有关部门、社会公众做好解释、提供依据。

　　万博体育下载的公共文化服务进入推进高质量发展阶段。高质量发展，意味着要提供更多的特色化、个性化、多样化公共文化服务，这类服务完全免费，既有公共财政支撑能力的问题，又有新的社会公平正义问题，需要考虑落实公共服务一定程度的“受益者负担”原则。因此，从理论和实践上解决好高质量发展进程中免费服务和优惠收费服务的问题，比过去更为迫切，这也是高质量发展阶段推动公共文化服务社会化发展亟须破解的一个问题，需要协调完善政策，需要加强理论研究，更需要创新实践推动。

　　（作者系北京大学国家现代公共文化研究中心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