插图/王伟宾

　　□万博体育下载日报记者 刘向东 通讯员 刘奕昕 张培培

　　一

　　上世纪70年代，一个著名诗人在辉县拍石头乡写下诗句：

　　辉县的太行山区，哪条沟里石头最多？/哎，哪儿都不少，要是石头变成馍，/全辉县人，保管一万年也不会挨饿；/要问哪儿最多，也许要数拍石头公社……

　　让石头变成馍，这是诗人的想象，更是山里人的盼望。

　　穆青的《十个共产党员》一书中，写了辉县的两个共产党员——原辉县县委书记郑永和、原拍石头公社党委书记孙钊。为了让石头变成馍，让山区百姓过上好日子，他们带领群众常年在“上依绝壁、下临深渊”的崇山峻岭间，如愚公般奋斗着。正是他们的奋斗精神，感染了诗人——

　　人们把石头拍成大坝，建立水库四座；/人们把石头拍成地基，盘山公路通进山窝；/人们把石头拍到地底，用好土把它们淹没；/人们把石头砌成渠道，让清清的甜水流过；/人们把石头垒成田堰，使梯田整齐而有规则……

　　一个拍石头乡的普通农民，在临终前给儿子张锦文留话：“娃，你得记住共产党的恩啊！”

　　当张锦文成为一名民办教师时，他为他的学校写下了一首校歌：我们是拍石头的脊梁，扛起了拍石头教育的希望。石头再硬也要拍，越拍我们越坚强。把石头拍响是我们的义务，石头响彻四方是我们的愿望……

　　42年过去了，如今已59岁的张锦文，是辉县市拍石头乡中心小学的校长。这所小学，也是乡里唯一一所完全小学——17年前，拍石头乡合并了全乡24个教学点，组建成寄宿制小学。在这里就读的200多个孩子，除了本乡外，还有近一半儿来自其他乡镇，甚至更远的地方……

　　二

　　“娃，那是你的出路！”张锦文很小的时候，父亲就开始在他耳畔絮叨这句话。出路，就是走出大山，成就事业。

　　1978年，正读高中的他被村干部叫到学校当了一名小学教师。他记得，17岁的他教课第一天，给那些坐在石条课桌前的山里孩子说的也是这样的话。

　　如今，张锦文仍用这句话激励那些走进学校的孩子。

　　42年前，家在山上，学校在山下。每天，张锦文要在悬崖绝壁间的羊肠道上往返8公里，去教三个年级的全部课程。

　　那个“复式班”的教室是什么样子？邻着小河的三间透风的破平房里，摆放着一些石桌石凳。冬天，顺河的风像刀一样剜得人脸生疼，他和他的学生手冻肿了，脚冻裂了，耳朵生疮了，但他们依然热情高涨地读着课文，演算着数学题。

　　那时的张锦文，领着每月4元钱的民办教师补贴。中午，山高路远的孩子们回不去，他就用三块石头支起锅熬点粥，和他们一起喝。

　　买不起胶鞋，他就让家人给做加厚的千层底布鞋。25年间，他穿破了300多双布鞋。

　　好好读书，放飞梦想；走出大山，报效国家——这是他对一代代的学生们说的话。

　　他自己，何尝没有这样的愿望啊！

　　三

　　石头再硬也敢拍，越拍我们越刚强；把石头拍响是我们的责任，石头响彻四方是我们的担当。我们在石头里拍出了桃李，我们在石头中拍出高尚……校歌是这么唱的。但他张锦文也退缩过。

　　17岁当民办教师，靠的是激情。二十好几说不来媳妇，张锦文也彷徨。

　　“出路在大山外，我不是没想过。”每天在8公里山路上往返的张锦文，感受着艰难和辛苦，也期待着走出大山，改变生活。

　　好多亲戚朋友都在山外干出了明堂。有那么一次，张锦文刚狠下心到山外一个亲戚办的企业上班，几个村干部便骑着自行车找到了他。劝说再三，张锦文还在犹豫着，一个还是亲戚的村干部猛然撂下一句话：“张锦文，咱村里那么多人都能打光棍儿，为啥你就不能打光棍儿？”

　　讲这事儿的张锦文回忆说：“明知道这是饱汉子不知道饿汉子饥的说法，我当时硬是说不出反驳的话！”

　　跟着村干部回去时，远远的，张锦文遇到了感人的一幕：几十个孩子眼巴巴地站在教室外，等他；接着，他们一窝蜂地跑过来，扑到他身上，像久别的孩儿见到了父母……张锦文泪水盈眶：“这辈子教书，再穷我也认了！”

　　25岁那年，在他人的撮合下，张锦文娶上了媳妇。

　　从1978年到2003年，25年间，领了22年民办教师工资的张锦文，没有因工资低而敷衍过，更没有放弃任何一个学生。他所在的寨凹村8个自然村92户人家，他一遍遍都走到了。几十年间，在这里，每一个适龄儿童都有学上，从没有一个学生辍学。这些年间，这个不足300人的村，走出大学生、研究生和博士生30余人……

　　一批批孩子走出了大山，走上了成才之路。可艰苦的生活条件、长期的劳累，使张锦文30多岁时就患了心脏病、甲亢、胃炎等多种疾病。2001年那年，他的体重从60多公斤直线下降，不足50公斤。心慌，眩晕，令他在黑板上写字都非常困难，但他咬牙坚持着。“如果因为我一个人的病而耽误了课程，那受伤害的可是几十个孩子啊！”

　　四

　　上世纪70年代，辉县人民的奋斗精神，也赢得了周恩来总理的赞誉：辉县人民干得好，辉县人民在前进！

　　“我们将爱拍在石头里，让爱的火花洒向四面八方。我骄傲，我是一名拍石头教师；我自豪，我是一名山区人民教师！”

　　40多年过去了，如今的拍石头乡，大大小小的石头依然漫山遍野。但眼前已不再是穷山恶水，而是扑面而来的满山翠绿。

　　满山绿色中，是拍石头乡中心小学。

　　2003年，乡村教育改革合点并校，张锦文成为拍石头乡中心小学的校长。

　　如今的拍石头乡中心小学，教室是二层小楼，校园有塑胶跑道，每年都有200多个孩子在这里上学，这里每天书声琅琅。仍旧教着课的张锦文，也不断研究着针对山区孩子的教学方法。“学会吃饭睡觉，学会说话共处，学会学习求知，学会做人做事”——他在孩子们心中播下美德的种子，让种子发芽，生长，和文化知识共同拔节，结出硕果。

　　酒香不怕巷子深。从2004年开始，张锦文每节课都会为自己创设的“生活化快乐教学”法准备两种以上教案，他的教学法不仅得到了省、市教育专家的肯定，也吸引着外面的学生慕名而来——这里每年招收的新生中，有一半是外地人，周口、新乡、淇县、卫辉……就连四川大凉山的彝族贫困孩子阿的木且也曾在这里上学……

　　“此时此刻行走在我的研究生校园，在手机上看到了我最喜爱最敬爱的张老师的事迹，是满满的感动、满满的敬意。张老师是我最喜欢的班主任，我的小学时光，是他教会我知识，教会我自信乐观与成长，无论多久，这些影响深深刻入心灵，愈久愈感动。”

　　“现在我已经是一名大学生了，但是提起让我很尊敬很感谢的老师，我还是会第一个想到张老师。他是亦师亦友亦父的角色，真的值得人敬重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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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提起自己的恩师，学生们有无限的感激和深情。他把无私的爱给了学生们，也感染着这些孩子们，让他们不仅掌握了知识，更懂得了爱与奉献。

　　2015年9月，张锦文的《生活化快乐教学》一书正式出版，他也获得了万博体育下载省教育科学研究优秀成果特等奖。

　　张锦文还在继续探索着。他应邀到清华大学、万博体育下载师范大学等省内外高校为教师作师德和课堂教学报告，目前已经有上百场。他获得了万博体育下载省模范教师、万博体育下载省首届最美教师等荣誉，入选“第四届万博体育下载省十大教育新闻人物”“感动中原十大教育人物”，他还当选了“中国好人”……

　　大山深处，他还在探索着，奉献着。